陈不凡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反问他说：“你说人会变吗？”
王仁点了点头。
陈不凡一点都不意外。他叹了口气，轻声说：“曾几何时，我也心怀梦想，为之努力奋斗，哪怕付出生命，也在所不惜。只可惜——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又说：“当我们在外辛苦厮杀，为了他们能够安居乐业的时候，他们又做了些什么呢？”
王仁看着他，依然没有开口。
陈不凡露出一副嘲讽的笑：“夜夜笙歌，醉生梦死，勾心斗角，尔虞我诈……你应该清楚吧？否则也不会在鬼域大战后选择隐退。”
王仁还在沉默。陈不凡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
陈不凡等了一会才说：“我和鬼王大战时受了很严重的伤，当时明明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，可是——”
他撩起衣服，露出腹部一道醒目的伤疤。那道疤足足有二十厘米长，像一条大蚯蚓贴在身上。
不止如此，那道疤痕上缭绕着若隐若现的黑气，偶尔还会蠕动一下，就像是真的蚯蚓在土里移动一般。
王仁见了，忍不住面色一沉。这种伤是恶鬼造成的，上面的黑气是恶鬼的气息。按照他所说，这道疤是鬼王留下的，时至今日，痛苦还在折磨着他。
到底是鬼王，哪怕是死了，也叫人胆战心惊！
陈不凡放下衣服，说：“我找到他们，请求治疗，你猜他们怎么做？”
王仁想了想，说：“拒绝治疗？”
“不。”
陈不凡摇了摇头，讥讽的说：“如果他们真那样做了，一定会遭人诟病。他们找来了最好的治疗符术师为我精心治疗，可是到最后他们却说鬼王的伤无法根除。”
王仁说：“你不信？”
陈不凡笑了，笑容里有心酸，有无奈。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：“且不说天使的光辉那种禁术，就是圣洁之光也能解决吧？”
王仁微微点头。确实如此，圣洁之光是专门用来治疗恶鬼造成的伤势的，就算是鬼王留下的伤口，也一定能够治疗。
想到这里，他忍不住问：“你没提吗？”
陈不凡说：“他们主动施放了圣洁之光，但无济于事。”
王仁说：“那……”
陈不凡说：“起初我也信了。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那个符术师和别人的谈话，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伤无法治疗。”
王仁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，但还是开口问道：“他说了什么？”
陈不凡定定的看着他，目光里夹杂着失望：“他说有人不想我的伤被治好。”
王仁猜到了这个结果，也明白其中缘由，于是说：“他们忌惮你的力量？”
陈不凡笑了，这次的笑容和刚刚的不一样：“你说对了。如果我没猜错，你一定也察觉到了有人对你的忌惮，所以才隐退的，是吗？”
这次轮到王仁笑了。就像刚刚的陈不凡一样，心酸而又无奈。
陈不凡见他不说话，又说：“即便如此，我还是坚守本心，继续灭杀鬼将。直到我彻底灭杀了所有鬼将后，他们才出手。”
王仁清楚，鸟尽弓藏，兔死狗烹，对那些人来说，没有做不出来事。
他说：“所以你就诈死？”
陈不凡摇头：“不，我要是连这些都承受不住的话，还称什么符术师第一人？”
这下王仁有些糊涂了：“那你是到底为什么会……”
他想说“背叛”，但又觉得不妥，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陈不凡说：“他们对我使用何种手段，我都不会畏惧。只是……”
他的眼睛里浮现一抹恨意：“他们对付不了我，就开始拿我的家人开刀。你知道那种痛苦吗？有力使不出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，换了是你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王仁沉默。他不知道。事情没发生在他身上，他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陈不凡整理了一下情绪，声音恢复平静：“现在也挺好的。不再有牵绊，不再有人对我使用诡计，弱肉强食，这才是真正生存之道。”
王仁叹了口气：“为什么你不隐退？”
陈不凡说：“对你来说，隐退是最好的选择。但对我来说并不是。他们害了我的家人，难道我就这么忍气吞声了吗？”
王仁说：“你大可直接找他们报仇。”
陈不凡摇了摇头，说：“不，那样并不能化解我心底的仇恨。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，我要让他们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愚蠢，我要让他们再次感受恐惧。”
王仁说：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陈不凡没有回答，而是劝他说：“你已经隐退了，不必再蹚浑水。听我的劝，就此离开吧。你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，你不了解它有多强大，你也不会知道不久的将来会发生什么。”
王仁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，坚定的说：“就算我面前是万米高山，是可以轻易置我于死地的庞然大物，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他笑了笑，说：“你有你的路，我有我的路。我可不想死了之后，被她，被他们嘲笑。陈大哥，你可有夜夜入梦的人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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